10月10日，福建莆田秀屿区平海镇发生一起重大刑事案件，被害人为一家祖孙四代，其中，2人死亡、3人受伤。10月11日，莆田公安局秀屿分局发布协查通报称，经侦查，55岁男子欧某有重大作案嫌疑。据媒体报道，与欧某同村的知情人士称，嫌疑人作案动机或因房屋建盖纠纷。

福建莆田命案，造成两死三伤，且有畏罪潜逃的情节。所以一开始，舆论普遍认为性质恶劣，且后果严重，凶手必死无疑。但随着更多信息披露，舆情发生反转，多数网友，包括许多法律界专家、学者，都对犯罪嫌疑人欧某表示同情，认为此案应综合考量多方面因素，不一定非得适用死刑。

邻里纠纷不是杀害他人的借口。法治社会里，天大的冤情都不能以暴力方式解决，这是一条不可逾越的法律和文明底线。于案件本身来看，如果一旦坐实，欧某必将付出极为沉重的法律代价。但分析前因后果，网友发出“免死”呼声，决非滥施同情心。

2017年，欧某向当地政府申请危房翻盖，相关手续已经办妥，但在拆除旧房欲盖新房时，却遭到邻居，也即死者一家的阻挠，导致欧某和他80多岁的老母亲长期无处可归，在临时搭建的雨棚里前前后后住了6年时间。案发前，欧某一家所住的雨棚因台风倒塌，残片掉入死者家中，双方发生争执，这成了命案发生的导火索。

设身处地想一想，如果是你，明明拿到改建批文，却遭人无理阻挠，一家老小只能住在临时雨棚中，一住就是6年，你能忍吗？正常人恐怕都无法忍受。但事实上，欧某忍了。台风吹倒雨棚，残片落入死者家中，导致矛盾升级，看似一个意外因素，其实也是某种必然，它同时也压垮了欧某心中恪守善良和正义的“雨棚”，让欧某意识到，一味的容忍无法解决问题，除了显示自己的软弱，没有任何意义。

网络上有两家房屋的对比照片：死者一家住在一幢四层小洋楼，非常气派，而相邻的欧某一家住的雨棚，低矮破旧。以此推测，死者之所以阻挠欧某翻盖新房，找不到任何过硬的理由，很可能是担心欧某建起新楼后，影响死者一家的采光或者风水，也可能仅仅是看不惯欧某一家与自己平起平坐。因为这些摆不上桌面的理由，就置别人一家老小无法正常生活，与其说是利益纠纷，不如说是人格羞辱，背后是强势者对弱势者的蔑视：我就欺负你，你能怎么办吧？欧某确实不能怎么办，6年的忍辱负重，最后也只能以鱼死网破的双输结局收场。

网友同情欧某的另一个理由是，他并非一开始就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。6年时间里，他多次寻找合法、理性的救济方式。他去过信访办，打过市长热线，找过报社、电视台，没有文化的他，还花500元钱买了一部智能手机，试图上网发帖求助。但无一例外的是，所有的求助信息最终都石沉大海。当所有救济通道全部堵死的时候，一个55岁男人的悲凉、无奈、愤怒和绝望，想必不难体会。一个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最可怕，因为他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。

同情只是一种朴素的情感，并不是正义，民意也不能代替法律。尽管从法理上分析，受害人有明显过错，或对矛盾激化负有直接责任，是法定从轻处罚情节，但欧某究竟能否适用死刑，还得看法院的判决。但无论结果如何，这起因邻里矛盾引发的凶案，至少有两点是值得人们深思的。其一，凡事要讲道理，不要恃强凌弱，不要欺负老实人。任何人都有情绪底线，把老实人逼急了，逼上了绝路，后果很严重。其二，要畅通救济通道，尤其是在基层和农村，很多琐碎的邻里纠纷应当及时化解，不能因为事小而不为。如果矛盾长期积压得不到制度化的解决，小事最终都会变成大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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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席评论员 吴龙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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