绝对的管制和彻底的放开，都不可取。最理想的办法是，通过一定的制度设计，在严格监管的前提下，既让患者有药可用，又不至于在市场上泛滥。

河南郑州一名35岁的母亲李芳（化名），其1岁零9个月的儿子罹患一种罕见的癫痫症。在医生介绍下，李芳开始购买一款药物氯巴占，用于幼儿疾病治疗。今年7月，一名代购者“为了逃避海关检查”，要了李芳的地址，将海外购买的氯巴占寄给李芳，李芳再将包裹转寄给代购者。随后，河南省郑州市中牟县警方以“涉嫌走私、贩卖、运输毒品罪”，对李芳采取了取保候审的强制措施。

在不少国家，氯巴占是获批上市、普遍用于癫痫疾病治疗的药物。但在国内，它在国家管制第二类精神药品名单中。检察院认为，李芳构成了走私、运输、贩卖毒品罪，只因“为子女治病诱发犯罪”“未获利”等原因，综合考量其犯罪情节轻微，才决定不予起诉。

虽然检察院已经在法律范围内做出了最轻微的处罚，一定程度上贯彻了宽柔相济的刑罚原则，但是“决定不予起诉”意味着，李芳依然被认定为有犯罪行为，一纸“毒贩”的标签可能会影响她以后的生活和工作。对此，从法律上来说是值得商榷的。

根据2015年最高法出台的《全国法院毒品犯罪审判工作座谈会纪要》，出于医疗目的，贩卖管制类精麻药物的行为，不以涉毒罪名定罪处罚。由此来看，即使是贩卖，也要分是医疗目的还是盈利目的。如果单纯是医疗目的，同样不以涉毒罪名定罪。更何况，李芳只是出于善意，帮助代购者向其他病友转寄包裹，既没有从中获利，也没有产生任何的社会危害性。严格地说，“贩卖”都谈不上，更不用说涉嫌毒品犯罪。

李芳的儿子患有罕见癫痫症，氯巴占是目前治疗效果最好的一种药物，价格也不算太贵，国内暂时还没有可替代性药物。所以对李芳来说，氯巴占就是她儿子的救命药。长期、稳定地得到这种药，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诉求。于情于理，相信任何人都可以理解。麻烦的是，往往疗效好的药物都带有一定的副作用，氯巴占具有成瘾性，因此在我国被列为国家管制第二类精神药品名单中，也就是俗称的“毒品”，不允许私下买卖。这样的规定有其合理性，因为一旦放开氯巴占的买卖，很可能成为一种新型毒品来源。

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，对于治疗某些罕见病的特效药，社会风险防控和管理与特定需求能否统一而不是排斥？也就是说，能否在做好社会风险防控的同时，满足一小部分人的用药需求？正如业内人士所说，国内某些药品短缺，或同类药品相对效果较差，“如果一棍子打死，都往‘走私、运输、贩卖毒品罪’的方向走，可能不太合适”。我认同这样的观点，同时也认为，绝对的管制和彻底的放开，都不可取。最理想的办法是，通过一定的制度设计，在严格监管的前提下，既让患者有药可用，又不至于在市场上泛滥。

和《我不是药神》的剧情不同，氯巴占不是仿制药，不涉及专利侵权的问题，可以光明正大地到国外购买。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，个人是可以购买的。但代购者从中赚取差价，很容易造成管理上的失控。倘若禁止个人购买，而是由相关医疗部门统一购买，再辅以严格的用药流程，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。当然，这会涉及很复杂的审批流程，也会无形中增加很多的管理难度和成本，甚至不排除会因为各种原因而产生一定的风险。但在没有替代药物出现之前，为了那些患有罕见病的少数群体，这样的改变和尝试是值得的。因为，他们没有选择。

这位救子心切的母亲说，“我坚持认为，我只是一名为了给孩子治病的母亲，不是毒品贩子”。这位母亲真正需要的是帮助，而不仅仅是宽容和同情。

首席评论员 吴龙贵

编审 李荣